不列颠——全球性大国的先行者
“在我看来,纺纱机、铁路、轮船和电报,这在某种程度上标志着我们和宇宙是一致的;一定有一个伟大的神灵在我们中间工作,他就是创造万物和主宰一切的上帝。”1851年5月,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在伦敦召开时,英国小说家查尔斯·金斯利在宏伟的水晶宫前写下了这些文字。
工业革命的起飞,使得英国国家财富和人民消费力不断超过人口的增长,从1801年到1901年,英国人口平均年增长1.26%,最终从1050万达到4180万人,然而英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却增长了14倍。平均实际工资在19世纪前半叶增长了25%,在之后的半个世纪中增长了80%。英国森林资源的贫乏,使得英国早早就采用了煤炭这一工业革命时代的燃料。到了1870年时,联合王国就消耗了1亿吨煤,发出的热量相当于800万亿卡,这些惊人的热量推动着高达4000万马力的蒸汽机能量,约等于有4000万精壮的劳动力在大不列颠帝国的各个角落昼夜不停地工作。机械动力使得工业可以取得惊人的增长,而不必受制于人力资源的局限和人口增长压力。
就在世界博览会召开的那一年,英国占据了欧洲工业总产量的2/3,世界商业贸易的20%。由此,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威廉·斯坦利·杰文斯骄傲地说:“北美和俄国是我们的玉米田,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沿岸是我们的木材森林,大洋洲是我们的牧场,秘鲁提供白银,南非提供黄金,印度和中国人为不列颠种茶,而地中海是我们的果园。”相对于欧洲,其他传统农业地区生产的原料不是被掠夺,就是被庞大的生产人口立刻消费掉了,根本无力产生足够的盈余来实现工业化,或者购买昂贵先进的战争机器。这不仅加强了欧洲列强在殖民战争中已经领先的火力与机动能力,也使它们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新的变化:1898年恩图曼战役中,赫伯特·基切纳少将指挥的英埃联军利用马克沁机枪和李·恩菲尔德步枪,在一上午时间内就消灭了1.1万名伊斯兰托钵僧,自己却只付出了48人的伤亡。
与工业革命相对应,一场在银行和证券交易所中的“财政革命”,共同构成了英国大国战车上的双轮。英国实行的直接税收制度与较高的关税,不仅加强了整个社会的储蓄能力,也造成了大量储备财富。英格兰国家银行和股票交易所的建立,使得政府可以利用强大的贷款信用力支持大国时代的长期战争。在第三次反法同盟期间,英国允诺俄国和奥地利为联军提供每10万人175万英镑的津贴。同时英国的货物通过走私,像潮水一样涌入欧洲大陆,使得自己的出口总额从1796年的2170万英镑猛增到1816年的4440万英镑。
政府的军火订货更强烈地刺激了钢铁、煤炭、木材与棉纺织行业。1793年至1815年之间,英国从税收中得到了12.17亿英镑,并从国际金融市场中借贷到了4.4亿英镑,而丝毫没有伤害它的信用和收支平衡。长期战争带来的票据结算、海事保险和战争贷款业务让伦敦变成了世界金融交易的新中心。到了1875年,英国每年7500万英镑输出的资金不仅获得了巨额利息,大部分作为投资再次投放海外,形成一种螺旋式上升。各国日益接受金本位制和以伦敦签发的票据为基础的国际收支兑汇关系。正如普鲁士元帅、在莱比锡会战中名扬天下的奥古斯特·格奈森瑙将军说的那样:“英国应当好好感谢这个暴徒(拿破仑),因为他的野心,使英国更加伟大、繁荣和富强。”
与哈布斯堡垒帝国、路易十四或拿破仑统治下的法兰西不同,英国的大国霸权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维系它的存在。马汉在《海权论》中宣称,如果一个国家的位置使它既不会被迫从陆上保卫自己,又不会受到从陆上扩张领土的引诱。那么这种海洋目标的单一性,就使得它较之大陆国家拥有了某种优势。在1860年以前,英国的国防开支被严格限制在国民生产总值的3%左右,海陆军总人数始终没有突破35万人。然而在全球任何地方海平面上出现的英国舰队桅杆,足以使从广州到桑给巴尔的当地统治者心惊胆战。多巴哥、法属圭亚那、海地、爪哇,这些在经济或战略上尤为重要的地标一个个被纳入帝国的辽阔版图。当1815年维也纳会议召开时,英国已经基本控制了印度次大陆,曾贡献法国殖民贸易额75%的圣多明各成了英国转口贸易枢纽,在此后的半个世纪里,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仍然在以每年10万平方英里的速度增加。
然而,正当大英帝国的威势如日中天时,它的衰败也早已注定。正如它无情地替代了威尼斯、伊比利亚半岛和荷兰联省一样,英国崛起所带来的经验教训,将被其他后来者吸收借鉴,最终会使那些拥有更多领土、人口和资源的陆地大国超过它们的效法对象。